离开广州以前,要和很多朋友告别,说得最多的就是“后会有期”。

对我而言,广州和深圳在心里面是没什么区别的。城市建设固然差别很大,一个是两千年历史的老城市,一个是二十几年的新城市,但是这些我都觉得没什么。一个城市最重要的是人,一个城市给一个人感觉最重要的也是人,不过只是和他接触的那些人,从深圳到广州,我接触的人换了很多,但是他们都一样的热心真诚。所以从深圳到广州,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留恋,反正随时可以回去,而且和我一起生活的朋友们还不是一起过去了么!不去广州才会觉得留恋才对。但是去杭州,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了——我一个人离开所有广州的朋友,独自前往。

刚刚到深圳的时候,最难熬是第一个月:大家都是学生刚刚毕业,但是工资要到月底才发下来,这一个月才是青黄不接。每天下班以后到处找哪个地方吃饭可以免费加米饭,然后就是七八个人饿狼一样呼噜呼噜吃个饱,如果老板敢翻白眼,我们就一起翻回去: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啊?

七月正是荔枝上市的季节,毕业那年又正好是荔枝大年,真的是比白菜还便宜。我就和老赵商量着:那咱们要是花三块钱买两斤,那也是一人一斤,这不就把晚饭钱给省了么!当然话是这样说,我们也还不至于这样做,不是因为没困窘到那个地步,而是谁都知道荔枝那东西都是水,不能挡饥。不过还是买了三斤,拿了回去招呼室友一起吃,虽然来自广东的都再三警告我们“一棵荔枝三把火”,但是我们还是把三斤荔枝吃得干干净净——实在是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吃过水果了,上火就上火吧,还能怎么样?第二天就惨了,根据吃荔枝多少不同,大家嘴上都起了大小不等的水包:十个以内是每个荔枝一个泡,十个以上每三个有一个大泡,再多了水泡放不下就在舌头上张个包——就是我了!晚上吃的荔枝,第二天中午就只能喝粥了。不过,现在还觉得荔枝是最好吃的水果。

我在毕业的时候带了两千块钱,俨然就成了宿舍里的大款(在深圳做大款原来也不需要很多钱)。就是没有小蜜来傍,倒是有一群穷哥们来缠得紧紧地,呵呵。到最后发工资的时候,我只有一块三毛钱了,就是不算大家的债务,我还是宿舍里钱最多的。

度过了第一个月虽然不是说好日子就到了,但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危难就是了。一直从七月到来年的三月,都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,特别是培训的前三个月。穷哥们感情才好的么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但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散得这么快。第二年三月下旬,我们八个就跑掉了五个,而且剩下的我们三个也要各自重新找地方了:这不是告别的结束,而是告别的开始。从三月到五月,公司里刚刚来的十八个同事,只有八个搬到了广州,我们那个曾经穷的全宿舍也没有二十块钱的,只有我一个人去了广州。

在广州,公司依旧没有什么根本的变化,不过是空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只有我们可怜的几个人。到了七月,又一批一年前的我们,吵吵闹闹的来了:空空荡荡的办公室,又一次充满了青春的气息。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,这次人很多,也意味着将来要需要告别的时候人很多。

但是无论如何,应该说2006年的七月到十月这段时间里,比2005年更加充实和快乐。因为有了这么多年轻的面孔,比那个时候多多了;因为招聘我们的部门经理也在这里,而那时候他是不在的(很帅的,有点像陈道明);因为各个项目经理都能热心而且真诚地团结大家。那个时候,我们都以为会是一个全新的、美好的开始。十月又进来一批新的同事,同样是应届毕业生,也是一样的感觉——一直到他们培训结束,和上一批试用期满。

2007年的一月,老板开始调整策略,就是开始裁人;同时第一批同事中间也开始有人跳槽:他们得到的待遇确实太低了。但是由于有一笔违约金,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跳槽,但是谁都知道明年七月会发生什么。在此期间,工作中和新的同事建立了很好的朋友关系,大家一起去广州的各个名胜游玩,去聚餐,去烧烤,当然也免不了的是工作中的争吵和不快。我实在不能用文字在这里一一叙述,太多了。

六月,我们八个从深圳过来的同事合约到期,离开了两个;

九月,又离开了一个;

十二月,轮到了我,这个时候,第一批的同事里已经走掉接近两成了。

到了广州以后我工作就很忙,有的时候连水都喝不上,没有特别留意办公室里的面孔。一直到递交了辞呈以后才有功夫打量这个曾经熟悉的大办公室:熟悉的面孔渐渐稀疏,陌生的面孔一天天在各个地方出现。曾经和我聊天的朋友,曾经和我一起解决问题的同事,曾经让我赞叹不已的人,曾经和我抬杠的朋友,已经走了很多了。当时只说了声再见,感叹几声,今天才真正发现了他们的离去。当你的朋友一天天都走了,你还会留下来么?我赶在他们全都跑光之前的几个月先走了,我不想做寂寞的最后见证人:

后会有期,今后也会遇到一样热心真诚的朋友们的!

[原文在百度空间已经关闭]